风声猎猎,旌旗不动。
  血还在流。
  陆云没有动。
  他左肩血流如注,甲袍染红,唇色苍白,呼吸略显沉重,眼神却冷如冰锋,一瞬不瞬地盯着杜原。
  杜原立于两丈外,长刀未收,刀尖垂地,仍高举在手。
  两人皆不语,风过如刃,气息凝杀。
  这一刻,两人四目交汇。
  一人带伤而坐,却镇压全场。
  一人拔刀而立——
  城楼上的兵刃已尽数退去,穆青依旧咬牙立在一侧,却不再言语。
  良久,杜原低头一步,慢慢开口:
  “元帅……今日之事,我……”
  陆云抬手,打断了他。
  声音淡淡,透着冷意:“杂家说了不是你的人——”
  他眼神一凛,语气阴冷:“杂家还没蠢到那种地步——看不出有人借你这把刀,想杀我。”
  杜原微微一愣,显然没听懂陆云话里的意思。
  他原以为,那刺杀是自己兄弟中有人贪恋富贵,做下的蠢事。
  可陆云这一句,却让他心头一震——此事,另有蹊跷。
  陆云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不用多想——”
  他语气平静,“这事与你无关。”
  话锋一转,忽地问道:“杂家今日只问你一件事——”
  他顿了顿,盯着杜原。
  “你愿不愿意——带着那群受苦的百姓,信我,归顺朝廷。”
  杜原咬牙,下一刻,他猛然将刀掷地,刀尖钉入石砖,“锵”地一声,铿然震耳!
  “砰——!”
  他单膝跪地,重重一拜!
  声如山响,震得青砖微颤!
  “在下杜原——自今日起,誓效忠陆元帅!”
  “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愿率义军万余,听令调遣,效死无悔!!”
  陆云半倚主位,指尖仍压着肩头伤口,鲜血已浸透半襟,风一吹,血腥味隐隐弥散。
  可他神色沉静如初,唇角却微勾起一丝弧度。
  “如此——甚好。”
  杜原起身,刚要退下,却又顿了下,抱拳道:
  “元帅,末将能否暂回营中一趟?兄弟们还未得知此事,需得说明……”
  陆云抬眼看他一眼,淡声截断:
  “不必。”
  语气不重,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若回去,不是通报,而是佯装逃出城中。”
  “告诉他们我已被刺客所杀,益州守军群龙无首,不日自会弃城而逃。”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带着一抹冷意:
  “你要做的,是安抚住那些乱民,让他们继续围城——一日不退。”
  “等我叫你动手的时候,你再动。”
  杜原愣住,眉头微蹙,刚要再问,陆云已冷笑一声:
  “这些乱臣贼子,一而再、再而三算计杂家——”
  “真当杂家是你们泥捏的?”
  陆云眼中寒光骤现,语气一沉:
  “是时候——连本带利,一并算账了。”
  杜原重重一叩后,抱拳退下。
  风中,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城楼石阶下。
  城头重归寂静。
  血未干,风更紧。
  陆云依旧端坐未动,指间的伤口已将整只袖子染透,滴滴鲜红沿着甲胄流下,在石阶上洇出斑斑血色。
  他缓缓抬头,望向北方。
  那是京城的方向。
  他轻声一叹,像是在喃喃,又像是在与风说话:
  “陛下……”
  “杂家替你扛的事,快扛完了。”
  “你欠我的——也该还一还了。”
  ……
  大夏京城。
  金銮殿内。
  女帝端坐龙椅之上,玄金朝袍压身,袖口金龙游云,端庄肃穆。
  她高束发冠,眉眼凌厉,面容清俊,冷若寒霜。
  朝袍紧束,胸前被勒出笔挺的弧线,双乳虽被死死藏起,仍撑出一道微隆的痕迹。
  腰细如削,金带紧勒,龙袍垂落,两腿交叠,线条笔直,长腿修长挺拔,如玉柱静卧衣摆之下。
  她目光扫下,凤眼清寒。
  群臣齐跪,无人敢言,无人敢视。
  殿中死寂如坟。
  她薄唇轻启,嗓音清冷:
  “今日诸位怎么都成了哑巴?”
  “莫非——朕的大夏,如今国泰民安、无事可奏了?”
  静——
  话音落下,鸦雀无声。
  群臣俯首如石,无一人应声。
  并非无事,而是无人敢言。
  他们在等。
  一封来自益州的奏报。
  相较于旁枝末节的小事,益州乱局才是如今大夏真正的天火地雷。
  照时辰算,今日——
  那封奏报,该到了。
  “既然无事,”
  她嗓音不重,却声若冰霜。
  “诸位便退朝吧——朕也不耽误诸位时间了。”
  凤目一扫,声落如刀。
  殿下群臣冷汗暗涔,刚欲叩首退下——
  却听殿外忽然一声高呼,打破死寂——
  “急报!益州军情奏报!”
  金銮殿外,内侍奔入,将密函高举过顶,匍匐于地,气喘未定。
  “启禀陛下,陆云陆元帅自抵益州后,擅令四大粮商将粮价强行抬升至每斗一百五十文!”
  “此举引发民怨沸腾,百姓暴动,粮仓焚毁数处,州府亦于昨日彻底失守!”
  “益州如今,已是人心尽乱,民不聊生!”
  话音落地,殿中骤然炸开!
  原本低眉顺目的朝臣,此刻齐齐变脸,像早就攒够了火气,一声令下便群犬狂吠!
  “逆臣!简直是逆臣!”
  “他只是钦差,怎敢擅动粮策,挑起民乱!”
  “百姓饿死街头,州府焚毁,这陆云究竟是来平叛赈灾的,还是来放火的?!”
  兵部尚书萧武怒发冲冠,袍袖震响,直指殿前,声如惊雷:
  “陛下!陆云此人,目无法纪,擅权乱政,以朝命行私谋,强抬粮价,逼民为乱!”
  “今日是益州百姓揭竿而起,若不严惩,明日便是云岭、江南群起而应!”
  “到那时,民心沸反,州府皆乱,大夏再无半日太平!”
  他咬牙沉声,语气几近威胁:
  “请陛下——当诛陆云!”
  他这声“当诛”震得满殿动容,一些年迈老臣直接红了眼,拄杖而出,几乎声泪俱下:
  “老臣七十余岁,没见过如此无法无天之人!”
  “他不是救民,他是借朝廷名义,敛财弄权,逼民造反!”
  “早在京中时便行事嚣张,如今到了益州,更是胆大妄为,简直是乱臣贼子!”
  “请陛下——立刻召回陆云,削其职,收其兵,枷锁问罪,以正国法!”
  有人怒拍玉阶,袖袍尽裂,有人拍着胸口大喊“民心已绝!”
  怒声如潮,恨意滔天。
  朝堂之上,一口一个“该杀”、“当诛”、“请斩陆云”,句句如刀,仿佛下一刻,就要在殿内生出一纸死旨,把陆云人头送回京城!
  女帝眸光微垂,神色无动,只指尖缓缓摩挲着玉案,未出一语。
  “臣以为,此事下结论尚早!”
  这时,丞相陈志清缓步出列,拱手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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