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雪宁不时转头看他，眼里的惊讶溢于言表，「想不到啊想不到。」
「想不到我们还会见面吗？」
「不单是这个，」纪雪宁推了推琼鼻上的眼镜，「我还记得你当初瘦得跟个小猴子一样，没想到……变化真大啊。」
路过一家店门口的时候，她从门外摆放的镜子里看到不再年轻的自己有些感慨。
「都说女大十八变，没想到……真没想到。」
程佳秀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老师倒是一点没变呢。」
和印象里相比，她几乎和记忆里的影子重叠，只是年龄上去以后，显得成熟了很多。
老师今天穿了一件湖水蓝连衣裙，柔顺的黑发从中间向两边梳开在后面扎了个单马尾，一身教师行头，特别是一副厚厚的眼镜，让她看上去沉稳而干练。
纪雪宁穿着水晶低跟凉鞋只能和程佳秀视线齐平，可能见惯了身边大大小小的漂亮女性，他开始关注她们的气质，也有可能是因为对眼前的女性抱有特殊的感情，因此程佳秀总带着几分滤镜看她。
纪雪宁和黄萦歌都是标准的古典美人脸，初见不觉得惊艳，却是很耐看的类型。
听着他的讲述，她好像变成了他口中的主角，这种沉浸式体验他人的人生经历非常有趣，如同用上帝视角观察别人的人生轨迹。
「……我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上老师。」
纪雪宁不住点头，思绪好像还停留在这段故事的某个节点尚未缓冲过来，以至于根本没注意脚下的路面起伏。
「啊——」失去平衡的纪雪宁往前扑去。
「完了完了！」她心想着。
她本能伸出双手想要作为支撑点，然而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人地贴脸亲密接触。
身子一轻，纪雪宁已经被旁边的男生稳稳揽住腰肢，她也下意识反手搂住对方的脖子。
胸前柔软的触感伴随对方胸腔激烈跳动的动静，两个人四目相对，程佳秀紧紧盯着她的眼神。
「可，可以放开了。」纪雪宁木讷眨眨眼，双手推了推他，两人现在的姿势太不合规矩了。
趁着她不注意，程佳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纪雪宁俏脸上啄了一口，后者本就红彤的脸颊瞬间愈加娇艳欲滴。
刚一放手，她就不受控制向后倒去，程佳秀只好再一次接住她，但是没有再出现出格举动，只轻轻把她抱起到旁边的台阶上。
然后不顾纪雪宁的劝阻强行摘下了她的凉鞋，手指稍稍压在脚右侧一块颜色偏深的区域。
「嘶—」
「痛吗？」他贴心问道。
「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这时不知道她脑袋是不是突然宕机了，又说了一句，「程同学有事就先回去吧，我一会休息好了自己可以回去的。」
程佳秀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你先坐在这一会儿。」
转过身去把洒落的试卷捡起来整齐放进袋子里，然后默默从背包里拿出纸巾和一根细针，接着抓住她的脚踝，「老师晕血吗？」
「当然不……啊嘶～」
趁着她分神的瞬间，针头已经扎破白嫩的皮肤，黑红色淤血从伤口处淌出。
等到处理好伤口，他很自然伸手扶着纪雪宁起身，后者犹豫了下，还是搀着他站了起来。
程佳秀让她走在前面，纪雪宁脚崴得确实有点严重，她强撑着走了几步，脸色发白，脚步也有些虚浮。
「老师，要不我背着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的。」纪雪宁连忙摆手拒绝。
「虽然老师总是帮助别人，却从来不接受别人的好意呢？是因为总是怀疑别人有所企图，还是根本不屑于别人的善意？」
有些冷淡的语气，让纪雪宁愣在原地，她嘴角动了动，眼里的光消散了不少。
「孩子，你可知道，当初听到同学们议论你想要为老师摘下最大的芒果时，老师心里有多高兴？如果你不知道，就无法体会当老师亲眼看着你从树上掉下来却无能为力的心碎。你趴在老师背后每一声痛苦的呻吟，都是刺向老师心窝的刀子。」纪雪宁几次想要开口，却始终不敢说出心里话。
如果不是为了那枚她到最后也没吃上的芒果，或许你就不会转学。她完全把当初程佳秀出事的责任怪罪到了自己身上。
年少时的程佳秀，调皮得要死，但那也仅限于小孩子喜欢玩闹的天性，只不过他的表现更加明显一些而已，从来没有闯过大祸。
这种能够活跃课堂气氛又不失分寸的孩子，无一不是老师们的掌中宝。
程佳秀把书包挂到胸前，两只手分别夹紧纪雪宁的腿弯，她的凉鞋也被脱了下来被程佳秀挂在食指上。
纪雪宁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路人如此敢的回头率，她安静的伏在程佳秀背后，如同当初的他一般。
「程同学……」
「老师叫我秀秀就行。」
「程……」她收住声音，「秀秀……你的身体有些凉呢。」
按理说，男性属阳，一般体温是要比女性更高一些。
其实这种闷热的天气，纪雪宁贴着他清凉的身体有些舒适，她把原本扶着程佳秀肩膀的手变换成了交叉勾着他脖子的姿势。
相比于那些世俗的条框，纪雪宁更在意他身子的健康情况。
「哦，是这样的……」程佳秀把自己常去那处秘密基地「修炼」的秘辛讲给她听。
根据他的描述，纪雪宁幻想着那样的场景，表情越发有些凝重。
「秀秀，你不会是……」她迟疑着说道，「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连衣裙的透气性非常棒，臂弯就可以直接感受到纪雪宁大腿的温热，程佳秀停下脚步把她往上抻了抻，顺便揩下油。
纪雪宁不疑有他，自然没把他的小动作放在心上。
「老师是怀疑我在撒谎吗？」
「……」
「正好下午没有安排，我带老师去看一下吧。」他像个想要给大人展示惊喜，从而得到认可的小孩子一样。
「好……的吧。」纪雪宁原本打算下午回去就开始备课，见状也不好佛了他的心意，备课的事，晚上再说吧，说实话她也被程佳秀一番描述勾起了好奇心，她倒要看看他的话是不是真的。
到了纪雪宁的小车旁，程佳秀把她放到副驾驶，自己坐到了主驾驶位置上。
「你会开车？」她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
「啊？会……一（亿）点吧。」别说和黄萦歌玩过好几次那么野的玩法，现在就算把纪雪宁绑在怀里他也可以把这车稳稳开出去。
小车驶过长桥，再穿过一片竹林，在乡间小路东扭西拐，最后又在山路行驶了一段距离，然后熄火了。
纪雪宁的心脏跳得有些快，她想当然以为这是马上见到梦里桃源前的激动。
「到了？」她看着把车停下的程佳秀问道，顺便观察一下车外面的环境。
「没呢，剩下的路车子开不进去，要步行。」
「那……」纪雪宁有些尴尬。
程佳秀下车转到副驾驶车门前，矮下身子，「上来吧，还要走上几百米。」
在又一次把她往上抻的时候，纪雪宁正欲开口。
「老师，你好轻啊。」书包给纪雪宁拿了，再加上没有了路人的注视，他的动作更加明目张胆了，扯紧连衣裙下摆握住纪雪宁的小腿。
短短几百米，他把纪雪宁抬起来好几次，而后者刚准备想要说的「秀秀，老师是不是很重？」也被他堵了回去。
「程……秀秀，你人看着不大，体能倒是相当充沛呢。」见多了现在的学生们人高马大，做几个体能测试就叫苦连天的纪雪宁，自然对他的表现越看越满意，越看越顺眼。
「那当然，毕竟作者给我的人设模板是海问香嘛。」
「啊？」纪雪宁实在忍不住了，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以确认他没有发烧。
「串词了，我是说，有可能是，骨骼清奇的练武天才？」他认真说着搞怪的发言逗她开心。
「而且长了一副好皮囊，以前完全没看出来呢。」
「说不定穿越到武侠小说里我会成为主角。」
「就说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我们到了。」两个人拌着嘴，几百米的路程已经走完。
叮咚流淌的水声回响在耳边，纪雪宁听过很多不同音色的水声，却第一次听到如此清脆空灵的水声，甚至足以让人忽略掉周围的环境，闭上眼睛，仿佛置身于空旷的天地之间，连空气都和外面有所不同。
「我们之前在群里聊天的时候还提到，在这种地方，杀人抛尸估计都没人知道。」程佳秀面带微笑，冷不丁来了一句。
纪雪宁肩膀一抖，咬牙捶了他一拳。
并没有出现程佳秀描述的「人间仙境」，但也进一步证实了他所言非虚，与世隔绝的一方天地，大概只有百来平米的大小，放眼望去皆被葱郁的林木覆盖。
「没骗你吧？」
「有一说一，确实有点武侠小说里闭关修炼场地的味道了。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程佳秀把纪雪宁放下来，「刚才我们经过山脚下入口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有一口已经干涸的水塘？」
「好像是有的吧。」她没怎么留意。
「我记不得具体时间了，我们这里发过一次大水，大水退潮以后，那个水塘里留下来不少的鱼……」
纪雪宁听着他的声音，有些入迷，完全不记得讲了什么内容。
程佳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啊？啊，哦哦哦～」她回过神，站直身体，「秀秀，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声音很好听？」
程佳秀的声音属于干净纯粹的声线类型，讲话时语调起伏非常小，就像是稚嫩的孩童一般。
「呃……」他自己其实感受不到这种魅力，但单臻梦那个声控就特别喜欢缠着他讲话，这几个晚上唐娇打电话过来老是碰到占线的情况，搞得他很尴尬，「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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