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感觉到方同学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停了,身子倾斜过来,带着温热的鼻息扑打在左脸颊上。
  程佳秀非常不识趣的睁开了双眼,四目相对,原以为她会躲闪,并没有,少女的俏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羞红,却坚定的将双唇印了过来。
  因为身高差的存在,方昕要踮着脚嘴唇才能勉强和程佳秀下巴持平,她干脆两只玉臂交叉勾住同桌的脖子用力下压。
  即将送出自己保存了十几年的初吻,她有些小心翼翼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带着甜味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有些发痒,程佳秀眨了眨眼睛,装作有些不明就里,「你想要我说什么?」
  「混蛋!都不知道怎么会有女孩子喜欢你这样的男生。」容貌俏丽的少女说完,赌气般交出了自己的初吻。
  「明明两个人连手都没牵过的来着。」她心中想。
  程佳秀同样以双手交叠揽住少女纤细的柳腰,从侧面看上去倒像方昕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少女的香津温热中带着清甜,还准备撬开贝齿进一步探索奥秘腰间突然传来一阵疼痛。
  「混蛋,还想得寸进尺!」趁着他吃痛分神,方昕挣脱束缚,小碎步跑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方昕将自己整个人摔在床上,伸手试了试脸上的温度,很烫;接着又用食指指肚在薄唇划来划去,自娱自乐好一会儿,困意袭来,睡梦中,嘴角仍旧翘起一个弧度。
  两年,弹指一挥间,临近高考之际,整栋高三教学楼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紧张氛围里……这里除外。
  程佳秀挑了一根粗细适中的笔芯去戳方同学的嘴角,难得历史老师没有拖堂,下课铃才响起,方同学像是失去控制的人偶蒙住脑袋就趴在课桌上。
  不止是她,其他同学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算了,还是不打扰她清净,让方同学好好打个盹吧。
  程佳秀掏出自己的素描本,课间休息不到十分钟,一个卡通女性的角色整体轮廓跃然于纸上。
  「啧啧~画画天赋还可以啊。」
  耳边乍响清冷的女声,还不待他作下一步反应,手机的绘画本已经被一双修长玉指取走。
  「呃……Just so so. (一般般)」
  「Sure?」
  「Just a little.」
  曲琪随手翻翻,入眼多是些还没上色的半成品,还夹杂一部分涂鸦艺术,本子中间往后还是空白区,正要把本子还给程佳秀,手指习惯性又翻了几页,然后她如同受到什么刺激一般迅速合上本子。
  为了确认不是自己看走眼,曲琪翻到刚才的位置,在看清了本子上的内容后,抓着绘画本在程佳秀头上不轻不重拍了几下,「放学来办公室找我拿。」
  上课预备铃适时响起,程佳秀看着走上讲台的英语老师耸耸肩。一直装死的方昕竖起耳朵,确定曲琪已经走开,还是习惯性立起书本挡住其他方位的视野。
  「哟,程总,英语老师这是要给你开小灶的节奏啊。」
  「那不是,羡慕吧?有机会让历史老师也给你点特殊照顾。」
  「你还说,刚才历史课点名回答问题明明没点我你捅我干嘛?」
  「我看你睡得香,怕你被发现所以提醒一下,唉,白瞎我一片好心。」
  「Everybody ,now ,three ,two ……(全体都有,现在,三,二……)。」讲台上的女性发话,原本还有些杂音的教室在她还没数到一的时候即刻便进入了上课状态。
  …………
  熬过一个下午。
  十来秒的放学铃,此刻比任何歌曲都要动听,因为今天是周六,意味着从现在起,到明晚晚自习以前,至少大部分同学们迎来短暂的周末假期。
  篮球场,足球场和橡胶跑道上全是挥洒青春的少年少女,大部分都是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也有极个别高三党,很少。
  「程总,等人呢?」几个平时和程佳秀关系还不错的小伙伴从教室里面出来,「走啊,快乐足球!」
  「今天没带射门靴,下次丕定,一会还得去上饼姐的政治课。」曲琪和曲奇发音相同,忘记了哪个好事者传出来的,同学们私下就称呼英语老师为饼姐。
  「哦~~」带着抑扬顿挫的语调飘荡在空气中,「老师的秘密教学是吧,我懂我懂嘎嘎。」
  「去去去,等我从办公室出来要是你们还没解散,看我一条龙把你们全过掉再射门。」
  「行啊,我们在老地方等你,速度点的,四中程西。」
  教室里剩下几个还在埋头苦读的尖子生,程佳秀收拾好背包下楼赶往教职工办公楼最东侧。
  其实他那点三脚猫功夫,也就欺负欺负这些整天啃书本的书呆子,传停带射四项基本功,程佳秀只对「射门」这一项感性趣,过人靠的是「虚晃」和「假动作」。
  经过足球场边,大家正在热身,其中一个身穿10号球衣的同学向他打招呼,程佳秀礼貌性也招了招手。
  足球场中央有喷灌装置,早早结束洒水降温工作,连边上的跑道也跟着一同受益,所以天然草皮还有丝丝泥土气息混合在空气中。
  英语教导组的办公区在三楼,这里是旧教学楼改造而成,所以条件自然比不上新校区那边,但胜在地方宽敞。
  门没锁,程佳秀出于尊重抬手敲了敲,然后直接走了进去,空调没开,有点闷。
  他的那本绘画本就这么直接躺在饼姐办公桌上特别显眼的位置,程佳秀还注意到翻开的页码似乎还特别用重物压住边角,是为了防止自然风吹乱页数?
  他选择在饼姐座位对面坐下,随手拿起桌上堆积的各种资料翻阅。
  「嗯?呃……」曲琪在门口伫立了几秒,才想起来什么,「哦——」
  「曲老师。」他从座位上站起。
  「没事,坐吧。」曲琪把水杯放下坐回自己的位置,看到程佳秀还站着,「不用紧张,坐。」
  「没事,我站着就行。」
  也许习惯使然,曲琪并没有意识到今天这里来了生客,丝毫不讲究形象翘着二郎腿,连脚上的高跟鞋也脱了一只,当她俯身去揉膝盖和小腿时,程佳秀居高临下的视角可以将乍泄的春光尽收眼底,无形中,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曲琪还没意识到现状,仍旧自顾把注意力放在脚踝骨处。
  「程同学,知道老师找你来是为什么吧?」
  「知道。」
  「老师的意思是,你们正处于青春期的年纪,对于个别事物有好奇心很正常,但是不能因此误入歧途,能听明白吧?」曲琪坐正身子,短袖圆领也就隔绝了某道窥视的目光。
  「不明白。」
  「什么地方不明白?」
  「都不明白。」
  「说一说具体不明白的地方,也许老师可以给你解答。」
  夕阳透过玻璃镜洒在曲老师的身上,像是给她披了一件金色外套。
  程佳秀坐到她对面背靠椅子。
  「老师认为什么是正途,什么是歧途?」
  曲琪拉着椅子往前挪了挪。
  「如同教师的本职工作是教书育人,那学生的任务自然是读书写字,完成学业考取功名是正途。」青葱玉指在桌面扣了扣,她接着说道,「如果一个老师对学生超出行为准则以外的事情不闻不问,而该学生不知悔改继续我行我素,不把重心放在学习上而是接触一些与学习无关的,甚至是不良的东西,那就叫歧途。」
  「嗯嗯嗯。」程佳秀点头表示赞同。
  曲琪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让一名好学生悬崖勒马改邪归正,简直是信手拈来。
  「但是老师,」他稍微顿了一下,「画画是不良行为吗?」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老师觉得我会误入歧途呢?」
  「Like this one ?(比如这个?)」她扬了扬手中的立绘本。
  「No!」
  「What?」
  程佳秀平视对方,「老师认为我们……或者说人活着为了什么?鲁迅先生说吃饭为了活着,但活着不只是为了吃饭。钱,权,名,都是人活着对外的具体表现。」
  「So?」曲琪眯着眼,饶有兴趣打量眼前的男生,一只手撑着半边脸颊期待他的下文。
  她脑海里浮现出去年还没搬来这里之前某日的场景,那时大部分课任老师还是挤在一起办公,坐在她身后的语文老师正在和其他人点评某个同学的一篇作文,具体内容已经忘了,只是语文老师那句感慨她至今印象深刻。
  「程佳秀同学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学生。」
  程佳秀并不知道她此刻的脑海风暴,继续组织语言,「人活着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为金钱,为权力,为名利都无可指摘。既然如此,艺术创作是不是应该属于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方式,毕竟艺术只有雅俗之分,没有良或不良的说法。」
  「This(包括这个)?」
  「Yes !」
  「按照程同学所理解实现人生价值的方式,是已经做好以后从事与艺术相关行业的准备了?」
  「No. 」程佳秀伸手把立绘本拿回来,「这完全是两码事。」
  「那程同学如何证明这样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是正确的呢?」
  「倒不如换个说法,老师如何证明这种方式是错误的。」
  黄萦歌平躺在水床上,程佳秀把B12 玫瑰露均匀抹到妈妈裸露的香肩。
  「她奶子是不是很大?」黄萦歌突然问道。
  程佳秀的动作戛然而止,「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你刚刚捏疼妈妈了。」
  「哦哦,不好意思。」可能是因为刚才讲的过于投入,手上力道没分轻重。
  程佳秀把妈妈两条玉臂打直,一寸一寸像呵护自己的宝贝一般细心揉捏,被服侍的对象忍不住微微哼唧起来。
  「秀秀。」
  「嗯?」
  「等妈妈老了你还会对妈妈这么好吗?」
  「当然会啊。」
  「那如果妈妈不再好看漂亮,身材也走样了呢?」她仰头直视程佳秀,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也会。」他毫不犹豫答道。
  「要是妈妈没钱了呢?」
  「……会。」
  「要是……」
  「会!」
  「为什么呢?」她的人生信条一直是有所有得,如果无事献殷勤,至少也是贪图对方身上或精神或物质上带来的满足。
  「因为你是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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