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在施清秀与杜秋霖两人之间的拉锯中度过,施清秀在等杜秋霖回家,杜秋霖则是在痛苦与焦虑中煎熬着。
  一个多月后的某一日,陈妈突然跑来找施清秀,说玲玲怀孕了。
  当这个消息砸下来的时候,施清秀整个人都懵了,只能任由陈妈拽她去找玲玲。
  老大夫刚好提着药箱出来,见到施清秀,停下脚步,拱手行礼:“贺喜杜夫人,贵府终于要添麟儿声了。”
  施清秀暗自掐了掐手心,这才绷住欲要泣哭的悲痛情绪,勉强一笑,“有劳大夫跑一趟了。”
  又吩咐陈妈送老大夫出去。
  老大夫见她面色苍白,知晓她心中苦楚,暗暗一叹,面上却是不表,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杜家夫人是副子嗣缘薄的身体,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为杜秋霖诞下一儿半女,这不,还是着急了吧?才叫贴身丫鬟承宠。
  老大夫与陈妈一块走了。
  施清秀终于忍不住决堤的情绪,颤着手捂住嘴,失声痛哭起来。
  她盼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可最后却是这般结果,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吗?
  上天注定了,她与秋霖终究是有缘无分。
  哭了好一会,她才止住泪水,走到池塘边,将帕子浸水后,小心翼翼地忍着冰凉擦拭干净脸庞。
  待整理好仪容,她才起身往玲玲房间走去。
  *
  房内,玲玲呆坐在床边,双手拥着锦被,也不知是想些什么,只是双眼一直盯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望去,见到来人是施清秀。
  她面上表情先是慌乱,后又是悲伤,最后沉淀为小心翼翼的惶恐。
  “小姐……”
  她掀开被子,想要起身下床给她行礼。
  二人之间从未有过如此生疏时刻。
  施清秀还是第一时间跑去阻止她,“你现在怀有身孕,不要下榻来,免得冻着了。”
  玲玲顷刻僵住动作,不敢再动弹。
  施清秀站在她榻边。
  两人沉默了许久,视线也都没有看对方。
  房间内安静至极,半响,只有水珠“啪嗒”落在锦被上的声音,几不可闻。
  施清秀瞧见她落泪,心中也不好受,强撑着劝:“玲玲,你莫要多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玲玲抽了抽鼻子,“小姐,我不知道的,我这几天一直吐,我以为自己只是生病了吃坏了东西,我没想到我会怀孕,要是早知道的话……”
  “要是早知道的话,你能如何呢?”
  玲玲愣住,是啊,她能如何呢?就算再不想要这个孩子,难道她就那么狠心,能够残害自己的骨肉?
  末了,她只能哭着道歉:“小姐,对不起。”
  “我不敢奢求小姐原谅,只希望小姐能够不要因此厌恶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真的,我都想好了,等生下这个孩子,我就去郊外的白云观出家为尼,日日为小姐诵经祈福,求菩萨保佑杜府举家和睦、生意兴隆。”
  施清秀叹了口气,“傻孩子。像你这样为了逃避尘世才躲到道观里的尼姑,心不诚,菩萨才不会理会你的诉求。”
  “那我……那我……”玲玲迷茫且无助:“那我该去何处容身?”
  “杜府就是你的家,你说,你还想去哪里容身?”
  “杜府……”玲玲泪水流得更加汹涌,“可是我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情,我没脸再待在杜府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施清秀怜惜地擦拭她泪水,温声劝:“你也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不要过分自责,我从未怪过你。”
  玲玲怔怔望着施清秀。
  “前些日子躲着你,也只是因为我心中难过罢了。”
  “是我不好,惹小姐伤心了。”
  “我说了,我没有生你的气。”
  施清秀摸了摸玲玲肚子,“安心养胎吧,一切事情都交给我,我会办妥的。”
  她态度十分温柔和蔼,玲玲本就是个孕妇,多日来,心中愁苦,夜间自然睡不好,眼下,被她轻声细语地哄了许久,困意逐渐涌上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施清秀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叫了两个丫鬟候着玲玲,嘱托她们要照顾好玲玲,这才出去了。
  *
  杜秋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他一直待在灯铺里头,白天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夜间,便陪着尹爱文借酒浇愁。
  只不过,他是看着尹爱文喝酒,自己却半点不沾杯。
  今夜,他与尹爱文对坐在廊道的栏杆上,一块赏月。
  “说真的,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尹爱文也有点抱歉,若不是他新年那次叫杜秋霖出来喝酒,杜秋霖也不会喝醉犯下错事。
  杜秋霖沉默许久,道:“我会为玲玲择一门好亲事。”
  “可是……”尹爱文觉得不妥:“你家夫人怕是不会同意吧,听说,她可是将那位玲玲姑娘当做姐妹来看的。”
  杜秋霖长叹口气:“这已经是我能够给出的最好补偿了。”
  尹爱文见他面色愁苦,心中不忍,替他倒了杯酒,“杜兄,你就喝一杯,左右是在灯铺中,你夫人不会知道的。”
  杜秋霖摇头,推开他递来的酒杯:“不是她知不知道的问题,而是我承诺过她,此生,我绝不会再碰酒。我既然说得出,那就要做得到。”
  “我不愿意再辜负她对我的信任。”
  尹爱文见他态度坚决,也收回手,自个儿仰头喝了。
  天气寒冷,现下又飘起了零星雪花,杜秋霖见他那喝酒如饮水的姿态,不由苦口婆心地劝道:“有道是,借酒浇愁愁更愁,尹兄还是多加爱惜自个儿身体才是。”
  尹爱文摇头失笑:“知道了,杜兄,你可别再念叨我了,我家弄玉都没你一个大老爷们啰嗦。”
  许是终于从丧妻之痛中缓过来了,这一次,尹爱文提起穆弄玉,心尖没有再传来往日那般绞痛,只是怅惘,只是追念。
  杜秋霖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忽而,阿泉从外间跑来,见他二人对坐在栏杆那里,脚步不由更快了,焦急地唤:“姑爷!姑爷!”
  好不容易站定在二人跟前,他喘得不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杜秋霖苦笑,“阿泉,你这么急躁做什么?”总不会是秀秀终于肯见他了吧?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美事?
  阿泉摆摆手,待喘匀了气,潦草地面向尹爱文,唤了声“大人”后,转而神色复杂地看着杜秋霖,“姑爷,小姐派我来叫你回家。”
  “真的?”
  杜秋霖当即坐不住了,“唰”的一下从栏杆上起身,面露喜色,忐忑地问:“你莫不是哄我?”
  阿泉无奈:“姑爷,我哪里敢骗你哟。”
  杜秋霖这才彻底放心地高兴起来,激动地走近两步,抬手拍了拍阿泉肩膀,“好阿泉!”
  说完,越过阿泉,他径直朝外头跑去,这模样,像是急着赶回家了。
  阿泉站在原地,神色懊恼:“姑爷!我话还没说完呢!”
  尹爱文见状,追问:“阿泉,你家夫人叫杜兄回去,可有说明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阿泉有点迟疑,“小姐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原因。”
  他声音刻意压低:“玲玲怀孕了。”
  尹爱文怔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看来,杜兄是白高兴一场了。”
  他手中酒壶点了点阿泉,“你小子,待回府后,可得躲着你家姑爷一点,免得他朝你发脾气。”
  阿泉傻愣愣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会吗?姑爷可从来不会苛责下人,更别提迁怒了。”
  “还不快追上去,驾马车送你家姑爷回去?!”
  他抬脚轻踹阿泉一脚,余光睨了天空越飘越多的雪花,“难不成叫他淋着大雪跑回家去?”
  阿泉这才急了起来,慌忙跑走了。
  尹爱文无奈一笑,轻叹:“好事多磨啊,杜兄。”
  今朝得了孩子,夫人可就没那么好哄了,尤其是多年怀不上孩子的妇人。
  *
  杜秋霖只觉得脑袋发蒙,满心满眼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秀秀想要见他了,他要尽快回家去见她。
  他急得连把伞都顾不上打,双足发力,急急奔回家去。
  瓢泼大雪淋了满身,身上的衣服很快被融化的雪水浸湿,他被冻得浑身哆嗦,脚下却越跑越快,一路上,钻小道,翻矮墙,抄近路,连驾马车的阿泉都追不上他。
  可到了杜府,等他站定在主院门口的时候,他却呆住了。
  内室门扉紧闭着,屋内估计只燃了一盏烛火,看起来才会那么昏暗,秀秀的影子映在雕花窗上,许久,她都没有动作。
  杜秋霖放轻脚步,走近雕花窗,手抬起,慢慢放在那道影子上,他贪婪地捧着她脸颊,神色如痴如醉,无声地唤:“秀秀。”
  他贴上去,脸颊与她的依偎在一起,杜秋霖合上眸子,低声倾诉衷肠:“我很想你。”
  这段时间以来,入骨的思念几乎快要将他逼疯了,可他不敢回家,因为他害怕看见秀秀对他流露出厌恶的神色,他担心她会排斥他,所以懦弱地做了逃兵,一直躲着她。
  屋子门口的檐廊上吊着灯笼,此时,施清秀往门口瞧去,隐约可见一道高大影子投照在雕花窗上,她知道,是杜秋霖。
  该来的,迟早还是要面对。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过去开了门。
  “吱呀”一声响起,杜秋霖张开眼睛,往声响处看来,施清秀站定在门扉处,与他对视着。
  这一眼,她沉静如水,而他,溃不成军。
  杜秋霖狼狈地移开视线,低声唤:“秀秀。”
  “进来吧,”施清秀尽量让自己装的冷漠一点,“我有话要对你讲。”
  杜秋霖抬起沉重的步伐随她进屋,他眼神一直暗暗打量着施清秀,一个月不见,她消瘦了许多,眼睛也有点红肿。
  她定然是十分伤心。
  一想到这里,他登时心疼不已,又悔恨起那夜喝醉酒的自己,古人云,喝酒误事,诚不欺他。
  施清秀也在偷偷瞧他,一个月不见,她自然也是思念他的,可又隐约有几分恨他,现在,他就站定在自己面前,面容憔悴,衣衫湿透,
可她连句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口。
  终归来说,她不是个咄咄逼人的性子,也不会歇斯底里地与他争吵,那一日,当着所有人的面,动手扇他耳光,已经是极大的失态。
  “对玲玲,你怎么想?”
  提起这件事,杜秋霖终归是难堪的,甚至觉得无地自容:“……我只当她是小妹妹。”
  “可她的清白已经被你毁了。”
  施清秀冷着脸:“你总该对她负责。”
  “我知道。”
  杜秋霖有点慌地解释:“秀秀,我发誓,我一定会尽我全力,替玲玲找一门好归宿,风风光光地送她出嫁……”
  施清秀不敢置信地望着杜秋霖,打断他:“杜秋霖,你可知晓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玲玲已经与你有了肌肤之亲,你居然还存着将她嫁出去的心思?”
  “那一夜只是一个意外,一个错误!”
  杜秋霖激动难忍:“既然这是错误,那它就应该被终止!秀秀,我给不了玲玲身为一个丈夫应尽的义务,我不想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才会……”
  施清秀怒声质问:“可是,天底下哪一个男子会不介意玲玲不是清白之身?”
  “总、总会有的。”
  杜秋霖底气不足:“只要是真心爱慕玲玲的男子,当然不会介怀此事。”
  “够了,杜秋霖,你真是太无耻了!居然敢做不敢当!”
  施清秀气到怒不可遏,抬手指着他:“我爹以前难道就是这样教你为人处世的吗?”
  “岳父自然不是这样教我的,他曾说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秀秀,我明白自己的心,所以做出了选择,而我相信,这将会是对我、对你、还有对玲玲来说,最好的选择。”
  他上前两步,握住施清秀的手,恳求:“你相信我,好吗?”
  施清秀不由后退,想要避开他的手,杜秋霖又追了上去,直到施清秀退不可退,跌坐在榻上,他顺势跪在她身前,苦苦哀求。
  “秀秀,我知道我这次做了天大的错事,叫你伤心了,我可以跟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今生今世,我只和你一人白头偕老。”
  “可是……”施清秀心一抽一抽的疼,落下泪来,“玲玲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杜秋霖彻底被这个惊天消息给震住了,不可置信地仰头瞧着施清秀,摇头喃喃:“秀秀,你莫不是在诓骗我?怎么会一夜就有了?”
  “是啊,怎么就偏偏有了呢。”
  施清秀低头望他,绝望地问:“秋霖,你说,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玲玲,你是非娶不可了。”
  她语气悲凉:“我求神拜佛那么多年,菩萨都不愿意赐我个孩子,可是,玲玲居然这么轻易就怀上了你杜家的子嗣,可见,她注定要成为你杜家的媳妇。”
  听她说话的口吻,什么叫“你杜家”?难道她就不是杜家人了吗?
  杜秋霖只觉慌乱无措起来,“秀秀,你别胡思乱想。等玲玲把孩子生下来,将孩子记在你名下就是了,也是一样的,那也算是我们的孩子。”
  施清秀面无表情地冷眼盯着他,杜秋霖见状,说话越发语无伦次起来:“说不定,玲玲这一次怀孕,就是菩萨为了成全你的心愿,才会这般……”
  说到一半,他自己都觉得编不下去了,只好打住。
  房间内瞬间陷入一种沉默的僵持氛围。
  许久,杜秋霖声音含恨地道:“若是这个孩子逼得你离开了我,那我情愿不要这个孩子。”
  施清秀震惊地瞧着他,像是从未认识过他一般,“虎毒不食子,杜秋霖,那可是你杜家的血脉,也是你娘心心念念的孙子。”
  “你若当真做出那等残害子嗣的坏事,你良心难道不会不安吗?!”
  “可是,我没有办法。”
  杜秋霖痛苦又无助,他双手紧紧抱住施清秀腰肢,脑袋埋在她肚子里,含糊地道:“秀秀,我绝不能失去你。”
  施清秀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半响,脑袋才转动起来,她双手捧着杜秋霖双颊:“你这是拿孩子在威胁我吗?”
  “我没有威胁你,”他脸颊蹭了蹭施清秀手心,“本来,我都做好一辈子没有孩子的打算了。”
  施清秀不解:“为何?”
  杜秋霖眼神有点躲闪:“大夫曾经与我说过,以你的体质,终身难以怀上孩子。”
  施清秀更为震撼,“这件事,我为何从来都不知晓?”
  又猜测:“可是,你曾嘱咐过大夫,不能与我说实情?”
  杜秋霖急声解释:“秀秀,我只是怕你知道了之后,会难过,所以才没有告诉你,你不要生我气。”
  “所以,对我来说,玲玲怀上孩子,根本不是喜事,而是一件极为糟糕可怕的事情。”
  施清秀一言难尽地瞧着他:“你这样子,叫我如何放心将玲玲交付给你?”
  “我不是玲玲的良人。”
  杜秋霖双手覆上她手背,剖白:“秀秀,我不是对每个女人,都会像对待你那般爱重珍惜。即使玲玲嫁给我,我也不会拿她当妻子看待,于她而言,我只会是个讨人厌的坏丈夫罢了。”
  “可是,你总该给玲玲一个名分,免得她没名没分地生下孩子,叫人诟病。”
  杜秋霖想了想,道:“那我将她纳为妾室,等她生下孩子,我再将她休……”
  施清秀捂住他嘴巴,皱着眉头,不高兴地道:“玲玲是我疼爱的好妹妹,我从未想过委屈她做妾,即使那个男人是你,我也绝不答应。”
  “那……”杜秋霖面露苦色。
  “过一阵子,我会安排好一切事宜,你娶玲玲为平妻,将她名字记在杜家族谱上吧。”
  “……没得商量了吗?”
  杜秋霖还想讨价还价。
  在他心里,能够做他妻子的女人,永远只有施清秀一人,其他女人,他不想与她拜天地,也不想与她做夫妻,即使只是名义上。
  “你说呢!?”施清秀不满地瞪他一眼。
  杜秋霖只好可怜巴巴地应下了,“好吧,为夫都听娘子的。”
  许久未曾亲近施清秀,眼下终于与她和好,杜秋霖急于想要证明什么,颇有点暗示性地拉她衣带,“秀秀,夜已深,我们该安寝了。”
  施清秀推开他手,“莫要这样,我今夜不想。”
  “秀秀,你总是不想,可曾考虑过为夫会不会憋坏?”
  他不依不饶:“你权当可怜可怜为夫罢。”
  杜秋霖跪直身体,双手握住施清秀肩膀,几乎是半哄半迫,欺身而上,想要亲吻施清秀。
  此时,阿泉冒失地闯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姑爷他走丢了!”
  施清秀吓得手脚并用地推开身上的杜秋霖。
  杜秋霖气得牙痒痒,黑着脸,恨声怒骂:“阿泉!你莫不是眼瞎不成!你姑爷我就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阿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闯了什么祸事,呐呐解释:“我方才驾马车寻了一路,都未曾找到姑爷,心下以为姑爷出了事,这才急忙跑进屋来向小姐禀报,我绝不是有心的!”
  “你无心都这样了,若是有心那还得了!”
  杜秋霖还是十分生气,呵斥道,“滚出去跪一个时辰。”
  施清秀见状不妙,拉了拉杜秋霖衣袖,“你做什么这么凶?没见到阿泉都吓坏了吗?”
  又温声对阿泉道:“阿泉,你先回去休息吧,莫要听你家姑爷说胡话,咱们杜府何时有体罚下人的规矩了?快下去吧。”
  阿泉闻言,小心翼翼地觑杜秋霖神色,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这才向小姐谢恩后出去了,这一次,他还难得贴心地帮二人关上门。
  杜秋霖坐在塌边,哑声唤:“秀秀,我们继续。”
  说着,他凑过去想要亲吻施清秀。
  施清秀侧开脸避开他的吻,手抵着他胸膛,隐隐抗拒:“秋霖,你且容我再想想。”
  她皱着眉:“我的心很乱。”
  杜秋霖面露不安之色,手揪着她衣袖,巴巴地喊:“秀秀,你别不要我。”
  施清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见他衣衫都还是湿润的,催促他去换身干净的。
  杜秋霖不肯去,施清秀板下脸来,他才不依不舍地去屏风后换衣服。
  这一夜,任由他如何撒娇耍赖,施清秀依旧赶走了他,杜秋霖睡的是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