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曲寒星在森林中找到云溶溶的时候,她正手持擀面杖,与一众盗贼打斗。
擀面杖在她手中,被她使得虎虎生威,所过之处,盗贼一片痛呼声响起。
曲寒星落定在暗处的树枝上,抱臂看戏。
没多时,一众盗贼都被她打趴下,躺在地上翻滚着求饶。
云溶溶不欲伤他们性命,擀面杖在手中转了几个圈后,她反手将其插|回背后腰带间,转而拿出麻绳,忽而,有一贼人想要趁机偷袭,飞掷出流星镖想要袭向云溶溶。
云溶溶听闻破空声,还没反应过来,曲寒星两指摘了一片树叶,内气蕴在树叶上,随即,他将树叶迅速扔了过去。
刹那,树叶与流星镖滋滋擦过,瞬间,流星镖偏移方向,往来时的方向飞旋过去。
盗匪还没反应过来,“噗嗤”一声,流星镖正中眉心,他“啊”的一声惨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死去。
云溶溶见到盗贼死状,心中一惊,又警惕起来:“谁?出来!”
曲寒星展臂从暗处飞出来,落在云溶溶跟前不远处,云溶溶一喜,恭敬地抱拳喊:“师傅!”
“你出来抓贼,全身上下就带了一根擀面杖?”
曲寒星冷笑:“你究竟是对自己的武功太自信?还是太看不起这些为非作歹的贼人?”
云溶溶赧颜,解释:“我只是不想无意中伤到他们性命。”
曲寒星睨她一眼,讽刺:“你心慈手软,不愿伤他们,他们可不会因为你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就对你手下留情。”
云溶溶一顿,正色道:“徒儿谢师傅教诲,徒儿知道了。”
“知道有什么用?你得付诸行动才行。”
云溶溶沉默,没有回答,少息,她拿麻绳将那些贼人绑成一长串,问:“师傅深夜来找徒儿,可是有何事要吩咐徒儿去做?”
“阿泉不在意你不能生育的事情,你回去与他成婚。”
曲寒星语气轻飘飘的,却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云溶溶先是一喜,而后又是犹豫,“师傅,就算阿泉不在意,可是陈妈……”
“陈妈妈那边自有清秀姐姐为你周旋,你无需顾虑太多,只管回府就是,省得阿泉找不到你,冲姐姐出言不逊。”
云溶溶大惊:“师傅是说,阿泉言语冒犯夫人了?”
她急忙冲曲寒星拱手致歉:“我替阿泉向夫人赔罪,阿泉他肯定是无心之失,请师傅莫要与他计较。”
曲寒星轻轻一哂笑:“你是阿泉什么人?用你来替他道歉?”
云溶溶一张脸登时憋得通红,呐呐说不出话。
曲寒星见状开解她:“你若是担心阿泉将来为了孩子会纳妾,因此不敢嫁给他,那也太可笑了。”
“且不说阿泉会不会这么做,再者,他如今也打不过你,若是他一朝负了你,你尽管与他和离就是,他又不能拿你如何。”
“况且,生活不是一眼望到底的,谁也不晓得明日会发生什么,兴许再过几年,你与阿泉也就相看两厌了,届时,阿泉若是娶别人,你也不会有感觉。”
“既如此,你现在又何必委屈自己,压抑自己的本心,去远离阿泉?”
他颇为嫌弃:“都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大姑娘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懂吗?”
其实,云溶溶刚才一听说阿泉不在意她不能生育一事,她心思就隐隐动摇了,如今被曲寒星一劝,更是豁然开朗,朗笑道:“谢师傅,徒儿明白了。”
她抓了抓手中麻绳,微微抽紧收口,贼人们被麻绳勒得抽气声一片。
“师傅,等我将这些贼人送去衙门,我就启程回杜府。”
曲寒星得了满意的答复,微微点头,觑了眼天色,快要破晓了,“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云溶溶拱手道:“徒儿恭送师傅。”
曲寒星转身离开,几个起伏就飞出了森林,他还要赶回去给施清秀做油饼。
*
第二日,陈妈来找施清秀,施清秀虽然心神不宁,做贼心虚,但还是见了陈妈。
“夫人,溶溶是个可怜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被那个张老三糟蹋了清白,还败坏了身体。”
她满脸愤恨之色,啐骂:“呸!那个张老三真是个天煞的!老奴诅咒他下辈子投胎做畜生!”
施清秀脸色不大好,陈妈见状,以为她听不得她这些难听的话,只好收敛神色。
半响,她吞吞吐吐地道:“想必夫人也知道了,虽然溶溶不能生育,可是阿泉是个死心眼的小子,还是执意要娶溶溶。”
“我怎么打骂他,他都不肯改变心意。”
“夫人,阿泉毕竟是我陈家一根独苗苗,若是因此断了香火,我……”
施清秀打断她:“这么说,陈妈,你是不同意这门婚事了?”
陈妈面露愧色:“说实话,我对溶溶是一百个满意,可是,她不能生育,我又不愿意做个恶婆婆,逼阿泉纳妾,就怕将来害得他们夫妻成了怨侣。”
她抹着泪水:“夫人,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
施清秀温声劝:“陈妈,阿泉与溶溶算是一块扶持长大的,二人情谊非比寻常。”
“若是因着子嗣一事,你就要拆散他们,只怕阿泉因此会怨上你,更别提娶其他女人,那陈家香火不也照样后继无人吗?”
陈妈满脸愁色,捶着胸口:“这可如何是好?挨千刀的张老三!”
“阿泉与溶溶若是不生个小孩,将来等他们老了,又该怎么办?谁给他们抬棺材出殡?”
施清秀开解她:“若陈妈不嫌弃的话,将来,等阿泉与溶溶老了,由思秋服侍他们终老,陈妈以为如何?”
“这怎么使得?”
陈妈受宠若惊:“少爷毕竟是我们的主子,哪有主子给奴才养老的?”
“陈妈说笑了,思秋也算是阿泉和溶溶看着带大的,他们是思秋的长辈,思秋孝敬他们也是应该的。”
“这……”陈妈犹豫起来。
施清秀又好言劝了她许久,终于,陈妈也只得松口答应了。
*
于是,时隔好几年,杜府又终于迎来了大喜事。
施清秀亲自为云溶溶和阿泉操办婚事。
她疼爱这两个小辈,是以,所有婚礼用品都是捡好的用,半点不舍得委屈他们。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清闲惯了,这一朝忙碌起来,她身子居然不适起来,连饭也不怎么吃得下,今日还头昏昏的。
陈妈见状着急,扶着施清秀坐在交椅上,给她倒了杯水:“都是老奴不好,溶溶与阿泉的婚事,叫夫人劳累了。”
施清秀接过水饮下,有气无力地道:“陈妈,你不要自责,我没事,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没睡好的缘故。”
“夜里没睡好?”陈妈心直口快:“阿星也真是的,怎么没有照顾好夫人,还累着夫人了?”
施清秀苍白的脸色顿时涌上一抹红,一口水呛进喉咙里,顿时咳嗽起来。
陈妈急急为她拍后背,心知自己说错话,捅破了窗户纸,面色讪讪,待施清秀缓过气,她连忙找借口开溜:“夫人,我去给你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施清秀原想说不用,可陈妈已经跑没影了,她只好坐在交椅上,敛眸沉思,心中愤愤,寒星真是个坏小子,之前居然骗她!陈妈分明就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的!
“唉。”她叹了口气,只觉自己清名不保,羞愧地将脸埋在双掌中。
不一会,老大夫请来了,为施清秀搭脉。
曲寒星听闻施清秀不舒服,急忙从灯铺赶回来,眼下正站在一边,紧张地瞧着,“大夫,我姐姐没事吧?要不要紧?”
施清秀心中正对曲寒星生气,见状,故意怼他:“大夫正在搭脉,寒星,你莫要扰他。”
曲寒星不知她为何对自己发怒,又担心她身体,只好乖巧地闭上嘴,静候在一旁。
老大夫抚着山羊胡,老神在在地数着手下脉搏心跳次数,忽而,眉心一跳,试探问:“杜夫人,近日你可是食欲不振、精神不济?”
施清秀点头:“确实如此。”她疑惑:“可是害了暑?”
老大夫撩起眼皮子睨她一眼:“……非也。”
施清秀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莫非,她是患了不治之症?思及此,一颗心不由暗暗提起。
随着老大夫沉默的时间越长,屋内气氛就越压抑,曲寒星紧张到双手成拳,一脸毫不掩饰的担忧之色。
老大夫又不着痕迹地扫了曲寒星一眼,见他如此作态,心中一突,有了猜测。
“大夫,我家夫人到底是生了什么病?”陈妈也急了。
老大夫收回搭脉的手,淡定地丢下一枚炸弹:“杜夫人,这是喜脉。”
施清秀只觉得“轰”的一声,脑子都被这个消息给炸懵了,这、这简直比不治之症还要可怕!
老大夫收起桌上的腕枕,又从药箱子里头拿出纸笔,唰唰几下,写出一张调养的方子放到桌上。
“只不过,夫人是第一次怀孕,年纪又大了些,这一胎更要小心珍重才是,房事莫要如前几日那么勤,免得伤了胎儿,也祸及母体。”
施清秀一张脸涨得通红,简直没脸见人了,只好逃避地站起身,想要躲回内屋不见人才好。
偏偏曲寒星还要过来搀扶她,一副十分关切的情态:“姐姐,我扶你进去,免得摔着了我们的孩子。”
施清秀气得要死,一把推开他,“你!你!都怪你!”
她气到连骂人都不利索,末了,只好拂袖离去。
曲寒星见她如此抗拒,倒没有追上去,接过那张方子:“大夫,我送你出去。”
老大夫背起药箱,“有劳。”
二人一道出去。
临走前,曲寒星嘱咐陈妈:“陈妈妈,你且在此地多照看一下姐姐,免得她胡思乱想。”
陈妈连声应“好”,眉梢间带着喜色,对她这种老一辈的人来说,府邸内能够添新生儿,总归是件喜事。
她双手合十,小声祈祷,“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曲寒星与老大夫一块绕过抄手游廊。
曲寒星悄悄将一块金元宝递给老大夫,“大夫也知道,姐姐现在名义上还是杜家夫人,若是被人知晓她怀孕的事情,恐怕于她声名不利,大夫是个悬壶济世的慈悲心肠,想必不会到处传谣生事吧?”
老大夫也觉糟心,若是早些年,他来杜府给施清秀诊出喜脉,那可真是一件喜事,但如今嘛,施清秀亡夫多年,却冷不丁怀上孩子,当然是偷|情所致,而现在,这个唇红齿白的俏奸夫还在给他塞封口费,以求心安。
他不收也不行了,只好接过金元宝,拱手道:“曲公子客气了,杜夫人只是害了暑气,好生休息就是了。”
曲寒星见他上道,心中稍霁,“大夫慢走。”
说完,他径直转身,回去找施清秀了。
*
施清秀躲在榻上,将纱幔都放下来,以此避开陈妈的视线。
一会,曲寒星进来了,陈妈也就退了出去。
施清秀不想理他,索性躺下,扯过锦被罩住自己。
曲寒星在塌边坐下,撩起纱幔,见她整个人埋在被子里,担心地劝:“姐姐,天气这么闷热,你莫要闷坏了自己。”
施清秀不理他,兀自埋得更深了。
曲寒星见状,伸手去揭她被角,谁知,被角也早被施清秀压得死死的,她现在就是不肯搭理他了。
曲寒星不好强来,怕弄疼施清秀,二人僵持半响,他只好起身出去:“姐姐,你现在不想见我,那我先回灯铺了,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说完,他故意加重脚步,走出了内室。
施清秀听见他远去的脚步声,又等了半响,见没有动静,心知曲寒星确实走了,这才揭开被子,坐起身来。
岂料,她一出来,曲寒星就进来了。
施清秀一惊,立马又想躲回被子里,曲寒星动作更快,三两步飞奔到榻边,连人带被抱住施清秀,又将被子剥开,甩到床尾去,这才将施清秀整个人抱坐在大腿上。
他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递到施清秀跟前:“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姐姐骂我打我吧,只是不要不理我。”
施清秀“哼”了一声,伸手拍了他掌心一下,“都怪你总爱没完没了地缠着我!现在好了,把我肚子都搞大了!”
“我简直没脸见人了!”
她将脑袋埋在曲寒星怀中,羞燥到连耳朵都是通红的。
曲寒星
抱着她,凑过去亲了她耳朵一口,莞尔一笑,又忍不住轻轻啃了她耳朵一口。
施清秀又气又恼,抬起脑袋,瞪他:“你现在还有脸笑?还咬我!你知不知道你害惨我了!”
曲寒星腿故意往上一晃,施清秀身子不由颠了颠,吓得双手环住他脖颈,曲寒星笑得更开心了,施清秀更加生气。
“你!故意欺负人!”她拧住他耳朵,左右旋了旋,把他耳朵也捏得一片通红。
曲寒星却不恼,又低头啃了她气鼓鼓的脸颊一口,“姐姐知道吗?大夫说你有身孕的时候,我简直要高兴坏了!”
他掌心摸上她肚皮,细细感受:“这里,孕育了我们的孩儿。”
“这个孩子,就是你我爱情的见证。”
施清秀顺着他掌心看去,心中也是觉得十分奇妙。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怀孕,是以,每每情浓时,都会放纵曲寒星|射|进去,曲寒星一开始还担心会害她怀上孩子,每多顾忌,她便与他说了实情。
二人可以说是默认今生不会有孩子了,结果,老天爷居然送给他们好大一个惊喜。
她覆上他手背,也跟着笑起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曲寒星不假思索,“当然是女孩,我希望姐姐能够为我生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儿。”
施清秀面露遗憾之色:“像我?可是我长得并不好看,女儿若是像我,那岂不是……”
她看向曲寒星那张俊俏非凡的脸,“无论生男生女,他们还是长得像你才好。”
曲寒星却不赞同,十分认真地说:“在我心中,姐姐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子。”
施清秀无奈一笑,但还是被他哄高兴了:“傻瓜!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二人又说笑好一会,施清秀才想起正事,不由叹口气:“可是,思秋那儿该怎么办呢?”
既然他们要生下这个孩子,那总该给孩子一个身份才行,看来,也是时候该考虑让曲寒星转正的事情了。
曲寒星宽慰地拍了拍她后背:“无妨,我去与思秋说。”
“别,还是我自个儿去与思秋说吧。”
她面露犹豫之色:“只是……”
曲寒星不解:“怎么了?”
“我毕竟是思秋名义上的母亲,思秋是秋霖的孩子,我总不能带着思秋嫁给你,亦无法为你舍弃思秋。”
“这有何难?”曲寒星轻巧一笑:“姐姐不方便嫁给我,那就由我嫁给姐姐好了。”
“反正,我这几年在杜府的情况,跟入赘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差了一个名分而已。”
施清秀怜爱地摸了摸曲寒星脑袋:“委屈你了,寒星。”
她知道,倒插门女婿的名号总归是很难听的,曲寒星又要为了灯铺与各界人士来往,免不了应酬,他无形中定是要受很多白眼奚落。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曲寒星习惯性用脑袋蹭了蹭施清秀手心,舒服地微眯眼睛,脸上笑容灿烂:“不委屈,我说过,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我怎么样都可以。”
*
傍晚,杜思秋放学归家后,听下人说施清秀今日请大夫了,心中一急,连忙跑去找施清秀。
彼时,施清秀与曲寒星正坐在小亭子里,一道赏池塘里的睡莲,曲寒星拿着团扇替她扇风。
他絮絮地与母亲说话:“等天气转凉一点,我替你将这些睡莲制成线香,这样子,你夜间也可以点上助眠。”
母亲笑道:“你顺道再制成些香丸子,出门也可以佩戴在腰间。”
“诶,好,都听你的。”
杜思秋对这等情形见怪不怪,从他有意识以来,曲寒星与施清秀就十分亲密,总是形影不离地待在一处。
幼年时,他基本是把曲寒星当成父亲来看待的,虽然,等他知事明理后,所有人都告诉他,曲寒星并不是他生父,施清秀亦不是他生母。
他的亲生父母只是祠堂里那两个冰冷的木质牌位。
但是,即使如此,在他心目中,他依旧把曲寒星与施清秀当成可亲可敬的父母。
云溶溶此时端着木托,从岔路小径那边走过来,瞧见他,笑着喊:“少爷,你下学了?”
杜思秋朝她一点头,喊:“云姐姐。”
听见二人动静,施清秀转过头,瞧见杜思秋,面上一喜,可她捧着肚子,眉宇间不由露出愁色,广袖下,曲寒星悄悄握紧她手,无声安慰。
施清秀心中稍定,笑着迎上去:“思秋回来了?”
杜思秋站定在施清秀跟前不远处,抬起双手朝她行了一礼:“儿子见过母亲。”又面朝曲寒星:“见过曲叔叔。”
施清秀无奈一笑,思秋这孩子,真是太过知礼数了,她上前拉起他,“思秋今日在学堂过得怎么样?夫子教的文章难不难?”
云溶溶将木托上的点心摆放在圆桌上,施清秀与杜思秋于是一道在圆桌旁落座。
杜思秋答话:“母亲,夫子今天教的是《论语》的礼则篇,不难,儿子都听得懂。”
他羞涩一笑,到底是露了几分想要大人夸奖的孩子气:“而且,夫子今天还夸我字写得好。”
施清秀摸了摸他脑袋,一副十分为他自豪的模样:“不愧是我家思秋,就是厉害!”
杜思秋嘴角笑意更深,连两只葡萄似的圆眼睛也漫上喜色。
“母亲过誉了,儿子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不足之处。”
施清秀怜爱地望着他,心中思绪万千,思秋越长大,容貌与秋霖也就越发相似,那双眼睛则像极了玲玲,她瞧着他,恍惚总会以为秋霖与玲玲还陪伴在她身边。
云溶溶心知施清秀怀孕一事,有心想要为她与杜思秋腾出个二人空间,主动开口笑道:“夫人,少爷,这是我刚做的桂花糯米藕,你们尝尝看。”
施清秀朝她一笑:“辛苦溶溶了。”
云溶溶面露羞赧之色:“夫人,少爷,我还要陪陈妈去挑选嫁衣的料子,先下去了。”
施清秀点头:“去吧。”
云溶溶端着木托离开了小亭子。
曲寒星也跟着找借口离开:“我去给你们沏壶茶来配点心。”
说完,他径直走了。
杜思秋心中奇怪,往日,只要施清秀在,曲寒星可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今日怎么?
施清秀看出他们二人心思,心中有点不好意思,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之色,掩饰地夹了一块桂花糯米藕给杜思秋:“你吃吃看喜不喜欢?”
杜思秋拿起筷子,夹起那块桂花糯米藕吃,他细嚼慢咽,姿态文雅,末了,一本正经地点评:“微甜软糯、米带藕香,云姐姐手艺一向很不错。”
施清秀不由失笑,忍不住捏了捏他脸颊:“思秋还真像个小老头子。”
杜思秋确实性格有点小古板,但对着施清秀的时候,他是软糯的、没有脾气的,任由施清秀将他脸颊当面团一样揉了好一会,才一板一眼地反驳:“母亲,我今年才六岁,不是小老头子。”
施清秀更加开怀,可是,想起肚子里的孩子,又忧愁起来。
杜思秋见她皱起眉头,担心起来:“我回家的时候,听下人说母亲生病了,刚才没顾得上问,母亲可是哪里不适?”
“我、我没事。”
施清秀吞吞吐吐,半响,鼓起勇气,试探问:“你说,若是母亲重新与人结良缘,思秋以为如何?”
杜思秋当即板下脸,难过地问:“母亲这是要抛下思秋去嫁人吗?”
施清秀急得摆手,有些羞耻地解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那个人入赘到我们杜府上。”
“那,曲叔叔怎么办?”杜思秋当即反问。
施清秀不明所以。
杜思秋一脸谴责地看着施清秀,“母亲,曲叔叔对你痴心一片,你怎么可以舍他而娶别人?”
施清秀张大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此时,正好曲寒星端着茶壶走过来,杜思秋站起来,“除了曲叔叔,其他男人,我都不会同意的,母亲若是顾念我的意见,那就舍弃那个野男人,娶曲叔叔过门吧。”
“什么野男人?”
曲寒星走进亭子,不解地问。
施清秀与他四目对望,颇有点哭笑不得。
曲寒星心一提,担忧地问施清秀:“思秋难道不同意你我婚事?”
“不、不是。”施清秀呐呐。
杜思秋一喜,“母亲刚才所说的那个人,原来就是曲叔叔?”
施清秀愣愣点头。
杜思秋当即笑开花,拍手欢呼:“太好了!”
曲寒星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将茶壶放下,转而拥住施清秀肩膀,杜思秋兴奋地问:“母亲,那我从今以后能够改口喊曲叔叔父亲吗?”
曲寒星一笑,刚想应承,施清秀有点激烈地阻止:“不行!”
“为什么?”杜思秋好失望。
施清秀缓和语气:“思秋,你的爹爹是秋霖,娘亲是玲玲,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你可不能忘记你真正的生身父母。”
在这一点上,施清秀总是格外固执的,毕竟,她从不让他叫她“娘亲”,思及此,杜思秋只好退让:“……母亲教诲,儿子记住了。”
曲寒星脸色也有点不好看,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施清秀还是对杜秋霖念念不忘,他心中嫉妒,但也知道自己争不过死人,也无需与一个死人争,只好深呼出一口气,压下心思,嘴上帮腔。
“你母亲说得不错,姐夫才是你的生父,思秋,你还是喊我叔叔为妙。”
杜思秋悻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