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皎洁,映波阁静悄悄的,曲寒星轻巧落定在院中,他走到主屋外,站了半响,才收敛好心绪,轻轻推开屋门。
“吱呀”一声响起,曲寒星走进屋,施清秀正在榻上睡觉,面朝里侧,背对着外头,曲寒星站在床边不远处,定定望着她。
许久,施清秀呼吸匀绵,显然睡得很熟,而不是故意装睡。
曲寒星终于下定决心,欺身上前,他手指间捏着一根银针,针尖在月色下泛着冷锐的银光,他对准施清秀后脑勺的风府穴,用力往下一刺。
电石火光之间,银针还没刺进,施清秀忽然转过身来,眼眸睁开,险而又险,那根来不及收回的银针只隔半寸距离就会插进她眼球,堪堪在半空中停住。
施清秀眼眸睁大,瞳孔本能吓得震缩。
曲寒星抿了抿唇,指尖一转,将针尖掉了个方向,垂下手,静默不语。
此时,他像一个做坏事被家长抓包的小朋友,除了手足无措,更多的就是畏惧家长的责骂。
但这一次,他没有选择逃开,而是打算全盘接受施清秀的怒火以及质问。
二人僵持半响,施清秀开口幽幽道:“寒星,你运气不大好。”
曲寒星不解,抬眸望她。
施清秀冲他微微一笑,“我方才做了个噩梦,才会突然惊醒过来。”
曲寒星喉咙一阵阵艰涩:“……什么噩梦?”
她云淡风轻地道:“我梦见,你来杀我。”
视线往下移,看向曲寒星那只拿银针的手,无可无不可地一哂,“事实证明,这是真的。”
“并非如此,”曲寒星急了:“我永远不会舍得杀你,我方才只是……”
他吞吞吐吐。
施清秀淡然追问:“只是什么?”
她坐起身,一点点逼近曲寒星:“你又想骗我些什么?”
曲寒星捏紧银针,手背在身后,狼狈往床头退,慌张解释:“我这次没有骗你,我可以发誓,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骗你!你信我!”
她欺近他,伸出双臂,撑在床头木板上,将曲寒星困在方寸之间。
她还没如何,曲寒星先哭了,他哭得好不可怜、真挚,巴巴地拽着施清秀衣摆,苦苦哀求:“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我真的只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我没有办法。”
“求你,求你看在妞妞的份上,原谅我一次,我发誓,以后都会改过自新!只要你肯给我机会!”
施清秀伸手抚上他脸颊,指腹擦拭他泪珠,她低眸看着湿润的指腹,低声叹:“恶徒的眼泪。”
她讽笑一声,加重语气道:“虚伪又可笑。”
曲寒星蓦然一怔,停住哭泣,心中难过的情绪反倒快要将他淹没。
“你若是真心悔过,那就不会一回来就拿银针对着我了。”
她冷声质问:“你想对我做些什么?”
曲寒星无措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施清秀累极了,放下双臂,退离他,不想再花力气与他虚与委蛇。
曲寒星见她对自己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心中更加慌乱,只好一五一十地坦白:“我其实只是想刺你的风府穴,再喂你吃忘忧药,真的不是想要杀你。”
“何谓忘忧?”
曲寒星又被她问住,呐呐不语。
施清秀淡淡朝他瞥去一眼,“你不用解释,我也能猜到它的用途,不过是委屈我失去记忆,好成全你一人称心如意罢了。”
曲寒星不好再狡辩,低下头,背后的手不停转着银针,心思暗暗浮动。
施清秀无力地跌坐在榻上,垂着脑袋,白皙脖颈弯曲着,犹如引颈受戮的羽鹤。
曲寒星心中告诫自己决不能心软,他转银针的手一停,指尖重新捏紧银针,身子微微向前弓起,一只手撑着床榻,做好再度偷袭施清秀的准备。
察觉他准备无声强来,施清秀只觉浑身冰凉透彻,眼眶酸涩,一滴滴泪珠蓦然砸出,掉在被褥上,犹如断线的雪白珍珠。
曲寒星见状,不由心疼她,膝行过去,单手捧起施清秀脸颊,放轻声音哄她:“姐姐别哭,我会很轻的,绝不会弄疼姐姐,姐姐不要怕。”
施清秀奔溃大哭,曲寒星将她揽进怀中,一只手抚着她哭到颤抖的背脊,一只手拿着银针,将要狠心刺下的瞬间,施清秀身躯忽然软倒,脑袋也无力压在他肩膀上。
曲寒星大惊,一把丢开银针,双手捧起施清秀脸颊查看,施清秀双眸紧闭着,嘴角缓缓流出一丝血线。
他急得捏住她下颌,掰开她嘴巴,探头过去瞧,舌头上不停咕噜冒血,可见伤口咬得有多深!
他连忙帮她止血,拿出金疮药,并着两指沾了些药粉,伸进去她嘴里,抹在她舌头伤口上。
过了一会,她舌头终于不再流血。
曲寒星狠狠松了口气,抬手一抹,这才发觉自己满头都是被她吓出来的冷汗。
他苦笑两声,将施清秀的脑袋轻轻放在他大腿上枕着,他抱臂靠在床柱那,静静垂眸,凝视着施清秀,眼神温柔如水,偶尔伸出手去,摸一摸她苍白如雪的脸颊,待触及她肌肤温热,一颗心稍稍安定。
*
施清秀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只是舌尖传来一阵阵涩痛感,提醒她,昨夜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醒了?”
曲寒星惊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施清秀遍体一凉,身子不由微微发抖,曲寒星跑过来搀扶她,察觉她害怕,眸色一暗,面上却是装作浑然不觉,笑着开口:“姐姐这一觉睡了好久,险些连午膳都给省过去了。”
施清秀没有兴趣说话,索性舌尖还疼着,权当自己是个哑巴了,并不回应曲寒星。
曲寒星也不在意,自顾自接着往下说:“我先帮姐姐洗漱吧。”
他拿起柳树枝和盐水,作势要帮施清秀漱口:“姐姐昨夜咬伤了舌头,现在要更加小心才是,免得伤口又裂开。”
他用柳树枝沾了盐水,掰开施清秀的嘴巴,轻轻地、小心地帮她刷牙,而后又帮她擦脸擦手。
施清秀坐在榻边,没有动弹,曲寒星帮她收拾完,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走到院外的石桌边,自己先坐下,才将施清秀放在自己大腿上。
曲寒星笑着说:“我给姐姐煮了红枣糯米粥,正好补一补昨夜流失的气血。”
施清秀冷眼瞧着那碗粥,红枣被剔掉了核,红枣肉剪成小碎块,方便她不必咀嚼,也可直接吞下。
曲寒星舀了一勺糯米粥,吹凉后,喂给施清秀。
施清秀不肯张嘴,面无表情地垂着眸。
曲寒星见状也不动气,直接自己吃下后,捏她下颌,掰开她嘴,嘴对嘴地喂给她吃。
施清秀想躲,后脑勺也被他摁住,她不得不被迫咽下那口粥。
喂完后,曲寒星满意地微眯眼睛,施清秀一双眼却是气得通红。
“不想我用嘴喂你,”曲寒星又重新舀了一勺糯米粥,好声好气地哄:“姐姐就乖乖自己吃,好不好?”
施清秀怒得抬手扇了他一耳光,力道之大,曲寒星脸都被打偏到一边去,但他握着勺子的手却稳稳当当的,半点粥都没有洒出来。
他转过头,又看向施清秀,笑着劝:“姐姐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打人?还是先把这碗粥喝了再说吧。”
他将勺子凑近施清秀嘴边,施清秀紧闭着嘴唇,一张脸气得煞白。
须臾,曲寒星耐心渐失,加重语气:“听话!”
施清秀理也不肯理他,曲寒星转眸勾唇一笑:“看来姐姐更喜欢我亲口喂你。”
说完,他再一次喝下糯米粥,再渡给施清秀吃,直到一碗粥吃完,两人面颊都不可避免地沾染上米粒汤水,全是因为施清秀刚才挣扎太过的缘故。
曲寒星打了水,将二人脸颊擦干净,又恢复成那副乖巧弟弟的模样,“午后微风正好,不若我们带妞妞出去玩吧?”
施清秀瞪他一眼,作势要回屋去休息。
曲寒星拉住她手,无赖地恳求:“姐姐权当可怜可怜我们父女吧,妞妞自从出生以来,姐姐都不曾带她出过门。”
施清秀面露迟疑之色,曲寒星见状,欢呼一声,单手将施清秀抱坐在手臂上,直奔妞妞所住的院落去。
一路上,下人们好奇地打量二人,施清秀又气又恼,手胡乱拍打曲寒星,又扯他头发,曲寒星作势疼的“哎呦”直叫,一个劲地求饶:“好姐姐饶我一命!”
脚步却是停也不停。
等到了妞妞的院落,曲寒星脸上都是巴掌红印,原本整齐的高马尾也被拽出了零星碎发。
他浑然不在意,将施清秀放下后,又拉着她直奔屋内找妞妞。
索性,妞妞这孩子给他这个当爹的面子,醒着呢,没有赖床睡午觉。
云溶溶正在照看她,一见到同时出现的施曲二人,立马站起,面有不安之色,喊:“夫人,师傅。”
曲寒星随意冲她一点头,抱起妞妞,脸颊亲热地蹭妞妞脸蛋,直把妞妞逗得咯咯直笑。
云溶溶用余光觑施清秀神色,见她嘴唇破损,隐有血色,心知她与曲寒星定是吵得厉害,一颗心更是戚戚然,还有身为帮凶的愧疚感。
曲寒星吩咐道:“溶溶,我们要带妞妞出去,你一块去吧。”
云溶溶连忙应:“哦,好。”
她立马去准备妞妞出门要提前带着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施清秀始终冷眼旁观着她的一举一动,半点没有过问一句,需不需要帮忙。
妞妞跟爹爹玩够了,又惦记起母亲来,见施清秀站在一边,不搭理她,她朝她张开双手,一副索要抱抱的姿势。
这个孩子真是如了父母的心愿,曲寒星希望她是个女孩,她果真就是个千金疙瘩,施清秀盼望她长相随爹,她眉眼五官就像极了曲寒星。
二人抱做一团,一大一小,外人一瞧就知道他们肯定是父女。
妞妞等了一会,施清秀都没有任何反应,她疑惑地歪头,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曲寒星紧张又不安地望着她,眸底隐约有恳求之色。
又过了一会,妞妞还是等不来施清秀的抱抱,嘴一瘪,哇哇大哭起来,曲寒星着急忙慌地哄她,扮鬼脸逗她,都没有什么用处。
妞妞越哭越凶,声音越发尖利,施清秀不想叫她哭坏嗓子,只好伸手将她从曲寒星怀里抱过来,一只手拍着她屁股,轻轻摇晃着,哄她开心。
妞妞这才止住哭泣,握着小拳头,脑袋拱了拱施清秀胸口,一副依恋模样。
曲寒星微微浅笑着,望着这一幕,心中稍感安慰。
*
等溶溶收拾好东西,他们一道出了杜府,阿泉充当马车夫,驾马车带大家去西湖。
到了西湖,他们跟店家租了两艘船,阿泉与溶溶一艘,曲寒星与施清秀一艘,妞妞始终赖在施清秀怀中,不肯出来。
曲寒星摇着船桨,小舟慢悠悠在江面上驶远,微风徐徐吹来,空气中缭绕着荷花的芳香。
施清秀面色沉静,在日光照耀下,终于不似昨夜那般惨白灰败,反倒透着莹莹的白皙光泽,一看就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妇人。
曲寒星含笑望着她,神情十分温柔。
其他船上
,时不时有姑娘们凑在一起,偷偷瞧着曲寒星,暗暗发痴,低声谈论着他,待看清坐在他船尾的母女两,又失望地“啊”一声,不敢上前来搭讪了。
曲寒星也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个没完,连带着施清秀和妞妞也要被那群女人评头论足,他烦不胜烦,索性加快摇橹的速度,小舟如箭一般飞快滑入湖中心的荷叶莲池中。
妞妞兴奋地拍手,小手不时去摸荷叶莲花,满脸好奇之色。
她奶水喝的足,一双手臂如莲藕那般白嫩圆润,施清秀抱着她,她使劲扭着上半身,手抓住一朵粉白莲花,想要掰断茎秆。
嘿咻嘿咻努力半天,莲花依旧亭亭玉立地站在水面上。
施清秀无奈一笑,伸手帮她掰断,将那朵荷花塞给她把玩,妞妞这才安分下来。
曲寒星丢开船桨,环顾一圈,挑了一片最为青翠的荷叶,指着问:“姐姐,我们晚上回去煮荷叶粥,如何?”
施清秀望他一眼,并不回答,但眼神不像在家时那般冷峭。
曲寒星心一喜,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太过欢悦之色,克制地抿唇一笑,将那杆荷叶掰断,随即将荷叶丢到小舟肚子里。
他又挑挑拣拣,掰了一杆莲蓬,剥开莲子,将莲心取出来后,他将雪白莲子递给施清秀:“姐姐尝尝看甜不甜。”
施清秀略有埋怨地瞪他一眼,曲寒星这才想起她舌头伤了的事情,连忙赔罪:“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姐姐不要生气。”
他半蹲在小舟上,轻盈跑到小舟尾巴,凑在施清秀跟前:“我来喂给姐姐吃。”
说完,他将莲子扔到嘴巴里,咬碎后,直起身欲要亲向施清秀。
施清秀伸手捂住他嘴巴,面露嫌弃之色,尽量舌头不动弹,磕磕绊绊地说:“你、吃过了,我再吃就只有口水味!”
曲寒星吃吃地笑,“好吧,我不喂姐姐吃就是了。”
施清秀轻易信不过他,低眸一看他喉咙,见他果真喉咙上下滚动一下,像是吞咽,这才松开手。
岂料,她手刚拿开,曲寒星就猛地凑过来吻住她嘴巴,哺过来一口莲子碎肉,还色气地舔了一口她舌苔,害得她反应不及,不小心将莲子肉给吞下去了。
还没等她骂人,忽然,阿泉惊讶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阿星,你不要脸!大白天的调戏夫人!”
说着,他摆出大侠模样,一副要保护良家妇女,惩奸除恶的架势,抄起船桨泼了一捧水花过来:“淫贼!拿命来!”
曲寒星本能要避开,又怕水花洒到自己的宝贝妻女身上,只好展开双臂,硬生生吃下这一记,整个后背衣服都被淋湿了。
他气得半死,怒指阿泉:“好你个陈泉,谁叫你来坏我好事!”
说着,他也拿起船桨,猛地铲了一泓水洒向他们那边。
阿泉挡在溶溶身前,横斜着船桨挡住水珠,只有零星水花沾湿头脸,他得意地哼了一声,当即就要泼回去。
曲寒星担心待会一个不小心殃及妻女,会害她们着凉,连忙划桨,将小舟滑进高高的荷叶丛中,随即扔下船桨,自个儿跳下湖水去了。
施清秀瞧着他,不知他是要去做什么,没一会,那道黑色身影就被高矮不一的荷叶莲蓬挡到没影了。
曲寒星游到溶溶那艘船的船侧,对上云溶溶诧异又疑惑的视线后,他勾起轻巧一笑,随即猛地一掌拍去。
船只整个翻了过去,肚皮朝天,在湖水中浮浮沉沉。
云溶溶飞身而起,脚尖轻踩莲蓬,跃到施清秀的小舟上头去,可怜阿泉却整个人摔到了湖水里。
曲寒星痛快大笑,跳上船底,盘足坐了,对着阿泉摔下去的那一侧水喊道:“陈泉,你小子还活着吗?没被湖水淹死吧?”
阿泉脑袋浮出水面,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气咻咻地骂:“背后偷袭算什么正义之士?”
他一只手还紧抓着船桨,当即运桨如风,搅动水花,连连泼向曲寒星,最后,浇得曲寒星成了只落水狗。
曲寒星浑身湿透,索性跃下水面,扎入水中,与阿泉痛痛快快地打了场水仗。
打闹的动静引来一片围观的人,姑娘们灼灼地盯着曲寒星。
他衣服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更显身高腿长、肌肉勃发。
她们红着脸偷看他的矫健身躯,欢声叫好,为他呐喊助威。
云溶溶面上带笑,双手做喇叭状凑在嘴边,为阿泉加油起来。
妞妞也被这种欢快氛围感染,瞪大眼睛看好戏,笑得嘴角口水都流出来了。
施清秀无奈为她擦拭干净,嘴角勾起浅浅微笑。
夕阳西下,霞映澄塘。
两个幼稚的大男孩终于舍得休战,趴到重新翻过来的小舟上,喘气休息。
阿泉头顶水草,“呸”的一声吐出湖水,举手认输:“不打了!不打了!下次你和夫人亲嘴,我不管了!”
曲寒星翻个身,顺道踹了他一脚:“本就不该你小子多管闲事,谁叫你刚才要讨人嫌?”
云溶溶摇着船桨凑近,“该归家了,阿泉,你可不能再和师傅玩闹了。”
阿泉不服气:“溶溶,你怎么光说我,不说他?”
他看向施清秀,一副要她撑腰的样子:“夫人,我刚才可是为了替你主持公道才出手的诶,你可不能不帮我。”
曲寒星抬头去看施清秀,见她面色容和,眉梢间犹带笑意,心中不由轻快许多,看来,费心思逗她开心还是有用的,不枉费他陪阿泉做一回被人围观的猴子。
妞妞手里拿着一朵粉白荷花,施清秀握住她手,将荷花举起来,打向曲寒星,“你这个坏爹爹,叫你欺负阿泉叔叔。”
阿泉这回扬眉吐气,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
曲寒星委屈巴巴地捂着被打的地方,可怜兮兮地瞧着施清秀:“姐姐,我疼。”
施清秀才不心疼他,又带着妞妞作势打了他一下。
一行人回到杜府门口的时候,刚好碰上下学归家的杜思秋。
杜思秋见他们今日去西湖玩,却没有带他,气得连往日最注重的规矩都不理了,甩头就走,气哼哼地道:“母亲偏心!带小妹出去玩,都没有知会我一声!”
难得见他露出这副孩子气做派,施清秀哭笑不得,赶曲寒星去沐浴换衣后,抱着妞妞追上杜思秋。
她舌头发麻,不大能讲话,索性牵着杜思秋袖子,跟着他一道去了书房。
杜思秋端坐在书桌前算灯铺的账本,施清秀在一旁为他磨墨,过一会,妞妞累极,睡着了,施清秀吩咐陈妈带她下去睡觉。
等杜思秋拨弄完算盘,施清秀才哄他:“下次,我一定带上你,这次不是故意的,好思秋,不要生母亲的气。”
施清秀在这里陪了他这么久,还亲自为他磨墨,杜思秋其实早就不生气了,当即眉开眼笑,“母亲可不许骗我!”
施清秀连连点头。
此时,曲寒星做好了荷叶粥,过来喊他们去膳堂吃饭,母子二人相携一道去,曲寒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到了饭桌上,曲寒星亲自为施清秀舀了一碗荷叶粥,摆在她面前,神色小心翼翼地觑她,眸底隐约是讨好意味。
施清秀不冷不热地扫他一眼,倒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勺子,自个儿吃了起来。
见状,曲寒星舒了口气。
杜思秋见到曲寒星,问:“方才在门口,我都忘记问曲叔叔了,前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怎么那么久不回家?”
曲寒星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去见一个多年没见的老朋友,路途遥远,这才耽搁了一点时间。”
杜思秋疑惑打量曲寒星脸上的红印子,“曲叔叔,你的脸……”
曲寒星摸了摸脸,不在意地道:“我自个儿不小心摔的,不碍事。”
施清秀舀粥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粥。
杜思秋哦了一声,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他瞧着像巴掌印呢,杜思秋偷偷看了施清秀一眼,识趣地没有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