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被握住扶起,我大力推开祁炎筠吼道:「别再碰我了!」他委屈的瞧着我,「阿舞……」我捂着耳朵大声哭泣:「我不是阿舞!我不是阿舞……呜……」我抽泣着看着祁炎筠似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撑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我,轻声道:「抱歉。」
突然像想通了什麽似得,我提着裙摆便要冲出门去,祁炎筠一把拉住我:「他已经走了……方才备了马车与他,此刻他出了宫了。」我跪在地上掩着面流泪,我好讨厌自己!好讨厌自己!我急急起身拉着祁炎筠的衣袖:「能帮我找他麽,能麽。」
他闭眼叹息,「你就先让他缓缓罢。」我大力摇头:「不要!再缓我就要失去他了!」祁炎筠好笑看着我:「方才是谁毅然决然的说不同他回去的。」我气得鼓着脸吼道:「此刻没心思与你玩笑!」
他敲着太阳穴叹息:「你就放一万个心罢,瞧他方才那样子,哪里可能放得下你,你还是听我的,先让他缓缓罢。」我狐疑道:「该不会你又骗我的罢。」他咧嘴笑道:「曾经答应阿舞的,不能让楚国人好受,骗骗你便当还了我当日救命之恩好了。」
听他一说我倒是有些心虚,当日若不是得他相救,此刻哪里还能见到墨子渊。寄人篱下又有何办法,我翘着手哼声道:「阿舞干嘛不肯让楚国人好受?」他擦鼻轻笑:「那不还得问问‘阿舞’你自己了。」
「你!」我真的快要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笑着执起我的手,我另一手指着威胁道:「你还碰?」他放开後举起双手委屈道:「不碰了、不碰了。」见他这样,我点点头:「那到底为什麽阿舞不肯让楚国人好受。」他笑笑:「夜深了,先就寝罢。」
虽然知道着急也不是法子,但祁炎筠昨日送来的书函,墨子渊确实是领着兵队回楚国了。攥着那封书函,我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只想把自己给掐死才肯甘休。
在祁炎筠面前抖了抖那张方才拟好的纸,他疑惑着抬头取过去看了看,惊讶看着我:「这是什麽?」我嚅嗫道:「这是传递书信的路费。」他撑着头看着那张纸念道:「白日上更织绣,午间服侍用膳,晚间弹奏入眠曲?」他大笑两声:「所以呢?」
我取出一封书函:「所以呢,帮我给墨子渊。」他好整以暇的靠在椅背翘手看着我:「所以现在我还要帮你们传递情书了,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让你跟他走了呢。」我嘟嘴:「不就是看在你那麽舍不得这张脸的份上,留你多几日看头。」
他听罢双手撑头在书案上盯着我好瞧,我蹙眉:「又干嘛呢。」他笑出酒窝道:「看一日便少一日,当然多看几次咯。」被他逗得驱散了些许的不快,撇撇嘴道:「好了,那我便让人给我安排事务咯。」
他点点头:「你留在府里打理事务便可了,无需出府。」想起他那时的话,我便点点头:「只要是能力范围内的,都可吩咐我去做的!」他笑笑拍拍自己宽椅的旁处,我一愣:「这是干嘛?」
他笑着继续拍了拍,我便只好提着步子上前坐了下来。「你前些日不是问我,为何阿舞不想让楚国好过麽。」我愣怔了下:「我还道你不想与我知道呢。」他摇摇头叹息:「只是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去理理罢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阿舞是原来甯国的人,後甯国被楚吞并,她与家人流离失所来到晋国。为了安顿家人,她便卖身入了晋宫,可也为此又与家人失散,所以当时她与我说,若是以後有能力,定不能让楚国人好过。」我惊讶的听着他几乎没有停顿的讲完这段话,我递过杯子:「世子喝口水罢。」
我交叉着手指,点点头:「我亦明白,我原来也是宁国人。」听到他喝入口中的水又被退回到杯子里的声音,我转头看着他放下杯子拍着胸口轻咳了几下。我无奈道:「世子何必如此激动……」
他支支吾吾道:「那这样说的话,楚王不应该是你的……仇人才对麽……」我轻轻摇头:「弱极则衰之天命而已,甯国国破也不无道理。楚国之强需占更多的地才能扩充耕地、增税养兵。若强国不继续变强,只能成为更强之国的口中肥肉,如果楚国不吞并甯国,晋国未必不会。如果是这样的话,阿舞不是应该要恨你了?」
看见祁炎筠目瞪口呆的样子,我伸手晃了晃:「喂!」他愣怔道:「莫非你没有家人麽。」我笑道:「国破家亡无可避免,可是剩余能找到的家人,都被他安置好了。」他微不可闻道:「那找不到的呢。」
我甩甩头:「世子,我不想去想,只能祈求上苍垂帘,让他们不那麽难过。然而就算再怨天尤人,这些我们都应该清明,并没有谁对谁错。」
他轻叹:「阿舞她,就是与家人失散,才会那麽怨恨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