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石阶通道内温度临近冰点,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却丝毫没受到低温和黑暗的阻碍,发出均匀而清脆的声响。步行持续了几分钟,“七彩枫”目光所极之处终于有了光亮,她抚了抚心口,加快了步伐。
在踏出通道的一瞬,就有多股夹带着雪与沙的凛冽狂风扑面而来,一同带来的,是一种令人几乎要窒息的压抑,伴随着恐惧。
待得寒风掠过,一切才逐渐清明起来。这显然是皇宫贵族才能拥有的宫殿,只不过,这殿堂大抵已是破败。残碎的花边鎏光玻璃、刻着深深划痕的水晶殿柱无不倾诉着曾经的辉煌。大厅的穹顶已经被掀飞,不见踪影,风雪也是由此而入。而穹顶正对的下方,矗立着一把镶金嵌银的寒冥王座。王座背对着“七彩枫”出来的通道口,看不见它的正面,那压抑之感也同样来源于此。
“七彩枫”的呼吸此时变的有些急促,胸前的饱满起伏着,妩媚的妆容却显得恭敬万分。毫不犹豫地,她双膝跪地,向着王座的方向颤巍道:“无用后辈叶虹,恭喜先祖实力再得恢复!”
声音在厅堂中反复回荡了许久,等到再次平静后,王座的方向突然发出了如雷轰鸣的大笑,夹杂着无与伦比的放肆和狂妄。“还差五个!大陆就能再次品尝到本座带来的恐惧了呢!桀桀桀桀,时隔万年,真是越来越期待了啊!”王座处的上位之人显然正沉溺在喜悦中,笑声里透着猖狂的得意。
话语间,寒冥王座已经由背面旋转了180度,而其上倚靠着的人的模样却是能令任何人汗毛直立起来。
准确点说,这已不能称作“人”了,这是一副完完全全用骷髅与骸骨构筑起的活尸体。骨头与骨头间都没有皮肉的连接,仅仅是几缕淡蓝色回转着的流光在支撑。全身上下,也只有脸部有层苍老的皮肤。恢复了部分力量后尚是如此,可以想象,此前这形容枯槁的骷髅一定和死人无异。
“虹,现在的大陆情况怎么样了?给本座讲讲。”沧桑嘶哑的声音再次从那副骨架中诡异地传了出来。
叶虹一顿,深吸了口气,略做思考后道:“禀先祖,晚辈所纵的傀儡军队已经尽数集结到大陆以东的诺克萨斯,由于迁怒了过多势力,现在诺克萨斯正被德玛西亚、皮尔特沃夫、祖安、艾欧尼亚、南荒势力和冰原多股势力联军合围。战局在外人看上去是一面倒,但晚辈有绝对的信心碾碎所有敢于向先祖尊严发起挑衅的进攻者,统一整个……”
“行了!别来那么多废话,有你最后这句话就够了。本座近万年不闻世事,现在的势力已经不认得几个了。”骷髅似乎显得很是不耐,打断了叶虹的话,兀自沉吟起来。
稍稍顿了顿,骷髅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倒是那件事,反而让人更加不安呐!现在还不知道那伙躲在暗中的人究竟实力如何。”
“先祖尽管放心就好,那不过是群不敢露脸的老鼠罢了,晚辈在进攻德邦时感受到了,那位精神控制者力量至多抵上一个普通的英雄级,还远不够阻碍我们。”尽管叶虹极力克制自己一贯的张扬,但那骨子里的轻蔑与不屑还是在言语间有所显露。
“不——这样想,你会败得很惨。”骷髅叹了口气,继续道:“本座统治的那个时代,还没有现在这么完善的等阶分划。今天的六阶之分:凡、精英、荣耀、英雄、神域、天,都是有它们的划分依据的。而瓦罗兰要出现一个精神力师,若不是接受传承,所耗费的时间定然极为漫长。虹,你难道从来没有想到过那新涌现的精神力师和你诸多相同之处?无论是实力的提升速度还是精神控制的手段,你不觉得熟悉?本座刚刚才算想通,极有可能同是我叶家侵魂血脉所为。照这万年的规律,侵魂血精都只传女子,可是如今……啧啧,是有出了异种的可能了啊!”
“本族血脉?!”一直低头聆听的叶虹愕然道,“这怎么可能!先祖难道在十几年前的地球位面没有察觉吗?”
骷髅人听到叶虹的质疑却是一改平和语气,冷哼一声,不容置喙地厉声道:“不要怀疑本座的话!你懂什么?经过位面能量差后任何人都会有实力波动。地球位面比瓦罗兰位面压制力高两阶,荣耀级的实力穿越至地球也会降格为凡级,而凡级是人类自身身体素质拥有的力量,这样,地球上多数人看起来才都是最低级。本座碎裂的魂魄在瓦罗兰至少都是荣耀级,但到地球就会被降格两阶。你父亲就是这样,一个知道了真相的冰山一角就无法承受的逃避者,手刃他,你办的到吧?”
“晚辈在所不辞!”叶虹赶紧压低声音坚定道。
“嗯,虹,你的忠诚本座还是信得过的。还是说回到那个在瓦罗兰藏起来的小子,这样吧,他愿意投靠本座,共助大业的完成,那是再好不过。但要是他不识时务,桀桀桀!你也知道怎么做吧?”
“晚辈明白……只是,如何能揪出他来?现在晚辈手中的傀儡要找出一个英雄级的精神力师很有难度,晚辈自己又不敢轻易离开诺克萨斯。”叶虹有些犯难地抬头望向寒冥王座上的骷髅,投出一个求助的眼神。
“哼!这种时候又要本座帮忙了?真是废物!”骷髅抖了抖全身的骨架,气呼呼道。不过骷髅人似乎早就猜到叶虹在此事上有求于他,他想也没想,不假思索道:“去艾欧尼亚!李青这老瞎子应该还活着吧?他可是和我用的相同的方法在当年的劫难中存活的。找到李青以后报上本座之名,他会帮你的,而且,相信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吧?哈哈哈哈哈……”
骷髅的沙哑嗓音在大厅里不断萦绕回荡着,寒冥王座也慢慢回转了过去。叶虹踌躇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只好缓缓起身,轻声退了出去。很快,蓝白冷色调装点的大厅再次归于寂静。
寒风,依然肆虐着。
王座上骷髅那张裹着层死皮的脸上,两个深陷的眼窝迸发出了阵阵幽光。两团骤亮骤暗的灵魂火焰猛的飞出,盘旋交织在一起,最后射入骷髅的头盖骨中。他的面部仿佛一瞬间焕发出了极为澎湃的生机,隐约中化作了一张年轻面孔。令人惊异的是,这副容貌,和叶琼在古拉托逼死的魁梧男子相貌几乎无异!只是,眼前的枯瘦骨架丝毫寻不到那份贪婪,更多的则是阴沉、深邃。这张熟悉的面孔很快又幻化逝去,两团灵魂鬼火重新嵌进骷髅的眼窝中。他轻扭了扭脑袋,突然开始了傻笑,喃喃自语起来……
诺克萨斯,一贯以它的威严和冷血震慑着全国,这种影响力甚至已经辐散到周围很广的地区。
曾经很漫长的一段时间,诺克萨斯的无情铁手一度大杀四方,不论距离的远近,它们的军队总能有所涉猎。但近一个月来,猎人与猎物的位置似乎彻底调换了。先前毫无反抗之力的各个势力在战争学院的鼓舞和调度下变得空前团结,而有了战争学院的介入、有了瓦罗兰联军的参战,所有反抗者都底气十足了起来,好像在一夜间,一头头任人宰割的绵羊都变成了凶猛的恶狼,狠辣的同时又抱着以牙还牙的心思。
让大半个大陆势力都同仇敌忾的,不是对诺克萨斯的仇恨,而是对“七彩枫”造成的心理阴霾恐惧到了极点迫不得已的抗争!
战争学院战争委员会的议会大厅里,满座着十几位模样各异的与会者。从厅堂中激荡的浓浓的能量波动可以察觉得到,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名副其实的高手。
“我们的联军已经进攻了很长时间,可是目前的进展并不顺利。诸位,可有好的建议吗?”就坐于席位之首的金发黄衣男子面露忧虑,问道。
众人闻言,大都也露出同样的神色,面面相觑。许久,沉默终于被一个深沉但十分悦耳的女声打破,开口的是身着制服短裙的女警凯瑟琳:“会长,进攻受阻,我认为是地形原因。诺克萨斯周边地势险要,多是谷地险峰,我们很难发挥军队数量的优势。再者,瓦罗兰联军很久没经历过这样的大规模战事,可能战斗力有所下滑。”
“你放屁啊!老子的佣兵部实力你也敢质疑?”一个裹在紫色袍子里的壮汉突然猛地一拍桌,愤怒道,阴影下的九只眼睛凶光暴涨。他稍作平息,继续道:“依我看,就是因为我们这些领导整日只会龟缩在后方纸上谈兵,军队才会失了士气!今晚我就要走,我要打十个!”
“说的不错。伊泽瑞尔,你请来的援兵再不用可都要生锈了啊!哈哈哈哈!今晚我率暗影岛人马精锐同贾克斯总伍长一同前往好了。”这略带嘲讽的诡异声音是从一个不起眼的空座位上传出来的,座位上飘着一团黑色火焰——战争之影赫卡里姆的化身。他的本体想必距此处不远。
伊泽瑞尔则是无奈苦笑道:“诸位的心情伊泽完全能理解。对‘七彩枫’这邪道孽障的铲除自然是越快越好,但是,谁都知道我战争学院为何而立,它千百年来守护的东西一旦有失,那才是真正的灾难!所有所有人都赴前是很冒险的。这样,我们花上几天时间在诺克萨斯以西的莱德城建立一个临时前线指挥。仅仅塔里克和希维尔两人在战线指挥,我的确也不敢放心。大家不要太过性急,这两天我就会安排莱德那边……”
“急性子?我才不是急性子!我和库奇也今晚就走好了。”很不起眼的一个小个子打断了伊泽瑞尔会长的话,他蹦下了高脚座椅,像拍皮球一样边拍着两颗黝黑滚圆的炸弹边往外走了出去,又回头尖声叫道:“老库,今晚不打算走吗?”
“嘿嘿嘿!这么好的主意当然不能错过!让我们先去炸个痛快!”戴着大军帽的库奇兴奋道,快速跟上了吉格斯。黑默丁格瞟了一眼伊泽瑞尔,也无奈地摊了摊手,顶着他乱蓬蓬的鹅黄色爆炸头一摇一摆离开了。
紧接着,英雄们以各种托词纷纷离场。伊泽瑞尔还想再多加挽留,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会议不欢而散,他也只好作罢。